吴十五

楼冠宁原先的信心与意气在接连遇到叶修和陈实之后大受打击，他的确是因为见过了破云在荣耀内的影响力，才下定决心选择了狂剑士这个职业，可几年过去了，现在大家同样站在职业联盟的起点，他在粉丝心态之余还是抱着一点和偶像齐肩的美好想象的，问题是……友谊赛开始前她明明就说了破云战队的团队配合还很不成熟之类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义斩还是输得不怎么好看。

“唔……邱非进步很大，做得好。”陈实笑着拍拍邱非的肩膀。

比赛里能看出来，邱非比练习时的心态要好了很多，与莫凡的隔阂也仿佛不存在，这是他身为职业选手的素养。反观莫凡……陈实知道他大概率不是故意的，只是独行侠当惯了，很难在短时间内拥有团队意识，有时候哪怕想配合，最后因为考虑得不周全而起了反效果，看起来倒像在故意捣乱。

陈实和楼冠宁客套过两句就立马转头组织着自家战队复盘，楼冠宁的心塞又加重了几分，她和叶修是不同程度上的“折磨”，后者是天生脸T气质加上不怎么积德的一张嘴，陈实则是因为态度认真又专业，无悲无喜，给作为对手的他一种不得劲的感觉。

不过做事周全总不会是坏事，陈实稍聊了两句，让大家先自己复盘一遍，就又来和楼冠宁搭话，毕竟义斩战队来这一趟，她作为东道主还是要客气客气的，邀请他们一起吃个饭之类的。

趁着陈实和楼冠宁在交流战队运营的心得，张佳乐和方士谦一人一边，把莫凡“架着”拉出了训练室。当事人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茫然的眼神里还是透出两分无辜，他和他们俩的关系也仅仅是比和邱非的不对付好上那么一点点，不知道有什么话值得单聊。

“十三次，”方士谦的表情似乎是忍无可忍了，“刚才一局比赛里，至少有十三次队长她做出的选择不是最优解，说得残酷一点，就是犯了十三次错误。对于依靠状态的爆发型选手来说这也许还可以解释，但以她的打法，这是不能接受的。当然，团队还在磨合，不可能尽善尽美，可这之中有至少九次的原因是你，你的配合出了问题，她才不得不去为你弥补和掩护。今天我们能赢，是因为义斩也毫无经验，是因为还有其他人为你兜底。”

莫凡并非不知道自己是拖了后腿的那个，只是被这样直白地指出来，还是忍不住嘴硬地反驳：“是她要找我来的。”

“所以她对你够尽心尽力了，如果你不了解职业圈到底是什么样的，我来告诉你，换做任何一个战队，你这个态度早就被放弃了，你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吗？以你现在的水平，任何一个战队的板凳成员都不如，凭什么认定自己不会被淘汰。”张佳乐平时总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时不时被方士谦的垃圾话气得跳脚，也没真生气过，和邱非这个小孩子也玩得开，此刻认真起来才让人想起，他是从开荒时代走到现在的一线选手，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职业赛场的残酷。

陈实对莫凡有多上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那份偏爱明显到不能忽视的境地，以邱非的性格也不会闹别扭。她牺牲自己所有的休息时间为他科普规则，一点一点掰开了给他分析比赛，陪他研究忍者的战术……莫凡不是没有进步，只是进步得太有限，他只是被动地接受着，从不主动去了解更多，甚至连他究竟有没有听懂、吸收了多少，也全靠陈实观察着去猜。这样的方法会有用吗？如果日复一日地坚持，没准会有用的，可她太累了，一个职业战队不能允许这样惨淡的“投入产出比”。

张佳乐和方士谦知道这是陈实的弱点，只要是划入同一阵营的，她都会拼尽全力地拉扯着对方向前走，破云宗能有现在的影响力和她这样不无关系，可联盟是更无情又现实的地方，容不下这种心软。

“她的目标是冠军，如果你不改变，迟早有一天她会放弃你，无论她愿意或者不愿意。”说完最后一句，张佳乐也不等莫凡有什么反应，径直往回走。

方士谦叹了口气，道：“你在乎队长的话，好歹也该发现了吧，她最近是真的很累。”

透过半掩着的门，莫凡能看见陈实，尽管她总是摆出精神满满的样子，似乎可以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可眼底淡淡的乌青骗不了人。哪怕他不愿意承认，也很清楚这里最需要她操心的人是自己，跟不上的那个人也是自己。

“我知道了。”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这是莫凡作为破云战队的成员对队友最初的承诺，后来媒体们总喜欢调侃，破云的忍者在沉默寡言上仿佛是第二个周泽楷，然而他一直以行动践行着他立下过的誓言。

现在，他一步步走到了正对着电脑屏幕复盘的邱非身边，深吸了一口气，问：“元素法师和柔道围攻你的时候，我支援了，为什么那里要撤退？”

“诶？！”邱非显然没料到从来看自己不怎么顺眼，也不主动和陈实之外的人说话的莫凡会向他请教比赛中的问题，不由发出了很大一声惊呼，眼睛瞪大了看着对方，直到莫凡被盯得耳朵都有点发红了，邱非才反应过来，又恢复了平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假咳了两声，开始有板有眼地解释起来。

陈实微微偏头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望着面前的楼冠宁，对方还在坚持要请客也得是他来，陈实笑得更加灿烂了些，用更坚持的语气说：“楼队这么客气的话，不如我们去B市进行线下赛的时候做东，这次就由我来吧，毕竟我还有要感谢楼队的地方。”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楼冠宁也不是没眼色的人，而且这样就顺理成章地有更多可以和陈实接触的机会了，“不过，叫‘楼队’未免太生疏了，大家都是朋友，不如还是相互叫名字吧？”

这对陈实来说倒没所谓，歪了歪头，轻声叫了一声试试：“冠宁？”

那种被视线化成的刀扎中的感觉，楼冠宁又体会了一次。